上海驚醒一群裝睡的人

導語

Introduction

疲憊、焦慮、詫異和些許欣喜，夾雜著疑問和尋路未來的答卷一起，拋給國家會展中心蜂擁而至的各色皮膚的每個汽車人。他們要抖擻精神，去重整這四分五裂的山河；他們要瞪大眼睛，擦亮被朦朧纏繞的真相；他們更需要加大油門，穿越漆黑的隧道，追逐盡頭那一縷光。

作者丨衛(wèi)金橋

責編丨李思佳

編輯丨靳鵬輝

“他們?nèi)急牬罅搜劬Γ驗橹袊嚱陙戆l(fā)展迅速，涌現(xiàn)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品牌。”寶馬中國市場部副總裁夏輝感嘆地說；

“中嶋先生在比亞迪展臺上久久駐足，一直在思考著什么？”5月初，在一家前來上海報道的日本媒體視頻中，他試圖去揣摩豐田新任副社長內(nèi)心一些奇妙的變化；

“他們原先對e-Power的價格很堅持，但上海車展之后，改變主意了。”4月25日晚上，東風日產(chǎn)營銷總部總部長助理王騫說；

“兩年前展臺上一些領先的電動化品牌，今年看不見了，三年之后，現(xiàn)在這些熱鬧的名字是不是也有可能消失？”4月18號下午3點半，華晨寶馬CEO戴鶴軒博士問我；

“來了兩群外國人，一群（海外經(jīng)銷商）尖叫，一群（傳統(tǒng)西方汽車人）沉默不語！”國內(nèi)一位媒體同行，繪聲繪色地報道他眼里的上海車展；

……，這些來自四面八方、態(tài)度各異的聲音，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上海車展？

三年來，疫情仿佛凍住了汽車行業(yè)的外在變化——豐田、大眾和現(xiàn)代起亞一直是全球前三強，豪華品牌BBA的領先局面紋絲未動——特拉斯是唯一的變數(shù)，像闖進瓷器店里的公牛，橫沖直撞。

巨變靜水流深。在中國，這三年更是翻天覆地。電動化突飛猛進，中國品牌對合資公司日拱一卒；電動化滲透率從2020年5.7%迅速提升到2022年27%；自主品牌市場份額從38.8%%迅速提升到49.9%。

這對習慣一年一小變，三年一大變的國人來說并不驚奇，但是對階層固化、我自巋然不動的西方列強來說足以友邦驚詫。中國汽車市場三年來“關門放狗”式的野蠻發(fā)育，刺激著無數(shù)人——但是唯獨無法喚醒那些裝睡的人。

還好，迎來了2023年的上海車展。在很多人人看來，這是一個熱鬧非凡但卻乏善可陳的車展，除了仰望U8大熱，太多中庸的電動車與電動化所受追捧并不對稱。年初一場“價格戰(zhàn)”席卷整個汽車行業(yè)，讓眾多追求智駕應用的汽車企業(yè)猛然發(fā)現(xiàn)“詩和遠方”過于浪漫，上海車展便對智能駕駛多了理智、少了浮夸與癲狂。

但是如果放在更為縱深的未來，2023年上海車展將會用時間去證明它的無可替代。在一個巨變與混沌的時代，它為世界提供一個獨一無二的舞臺，在國際政治風云變幻，“新冷戰(zhàn)”甚囂塵上的當下，以全球化最為成功的汽車行業(yè)為樣本和窗口，去重新觀察全球化的重啟、合作、開放與包容的探索與可能。

這不是東風西漸式的簡單切換，更不是東風壓倒西風的民粹新浪潮。在多元和去中心化的可見未來，以汽車突破口的科技革命，是人類邁向新文明時代的最佳載體；就像140年之前奔馳發(fā)明汽車，120年前福特把T型車給全人類裝上快捷鍵、60年之前石油危機催生的全球工業(yè)進化2.0時代，再到如今，特拉斯和比亞迪引領進化。

上海車展之前，我們也許只是150年汽車歷史的旁觀者，在這之后，我們開始將驕傲地走進舞臺的中央。

這是一份稍微遲到的車展的觀察與總結，我也一度準備好種種借口說服自己偷懶一下擱置一邊，但轉念一想：恰逢一次如此獨特的2023年，當你站在一個時代的轉折點去回望過往，展望未來，便提醒自己：如果不能如實而且用心記錄下來，一定會在不遠的未來留下遺憾。

于是我用了五一長假的后半段時間，仔細回憶起4月18日到26日期間五次進出 “四葉草”的歷次探館、專訪、新車揭幕儀式和眾多點滴，再幸運地結合5月初新鮮出爐的汽車銷售數(shù)據(jù)，很多變化，也許會更加清晰明了。

叫醒一群裝睡的人

裝睡的人很多，但是我們的鄰居表演水平最嫻熟。

姍姍來遲的七座大型SUV全新Pathfinder、日產(chǎn)Max-Out概念敞篷跑車以及e-Power奇駿，是日產(chǎn)在上海車展的三大亮點。如果e-Power奇駿不能向死而生，Pathfinder和Max-Out都將失去續(xù)存的意義。

現(xiàn)實的確警醒夢中人，“日方總部人來參加上海車展之后，沒有那么堅持（高定價）了。”4月26日晚上，東風日產(chǎn)銷售總部長助理王騫在電話里有些興奮地與我討論即將上市的e-Power奇駿的價格。

能不能一步到位率先實施“油電同價”？將是奇駿在中國最后一次出牌的機會，也是日產(chǎn)改變在中國命運的機會。兩年多之前的2021年1月份，清遠，東風日產(chǎn)一場關于即將上市的全新一代奇駿、即將導入中國的e-Power版本軒逸和已經(jīng)亮相的電動車ARIYA的座談會，中日雙方的高管、研發(fā)負責人和市場負責人都在，事后證明，那是一次非常失敗的碰撞——當初外界提出的各種擔憂，在隨后的兩年內(nèi)次第發(fā)生，最終導致如今日產(chǎn)險象環(huán)生。

對三缸機的迷之自信、電動車ARIYA一意孤行的價格定位和e-Power新能源路線不顧不管式的堅持，如果不是中方在2022年堅持讓東風啟辰全面轉向電動化保留未來的一絲火種，東風日產(chǎn)面臨失去一切的風險。

Honda亦是同病相憐。過往以內(nèi)燃機動力和操控優(yōu)勢為護城河，在電動化時代被無情抹平，而其它方面（智能化、網(wǎng)聯(lián)化、舒適等）沒有明顯長板可以及時補位，銷量擔當車型CR-V、皓影、XR-V、繽智在換代爬坡期遭遇市場大環(huán)境價格動蕩，新產(chǎn)品價格難以大幅下調(diào)，面對有更大優(yōu)惠的舊款競品，戰(zhàn)敗率高。典型案例是去年第四季度上市以來，全新一代CR-V在電動化時代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不僅上市之后一個月就開始降價促銷，昔日王者之氣在席卷而來的電動化浪潮面前險象環(huán)生。

我試圖尋找Honda對于未來的解決方案，從4月18日到4月26日下午，我在上海車展honda的展臺上來回尋覓，于是我發(fā)現(xiàn)了掛在墻上的那臺不明覺厲的e:N GT概念車，舞臺中央e:N S2和e:N P2平庸姊妹……，日方對中國市場電動化進程預估嚴重不足，規(guī)劃失誤。還在固執(zhí)地把中國版車型和全球版車型僵硬綁定，電動化產(chǎn)品未上市即掉隊——三年來，關在日本狹小的國土里太久，本田工程師恍惚在坐井觀天。

4月18日下午，和許多同行一起追問廣汽本田執(zhí)行副總經(jīng)理李進和東風本田執(zhí)行副總經(jīng)理鄭純凱什么時候?qū)崿F(xiàn)“Phev油電同價”，兩位中方高管苦笑而不答。但是好消息還是有，本田中國介紹說，車展之后，一大批來自總部的研發(fā)、市場和智能化的管理層，將在中國各地拜訪比亞迪、吉利和蔚來等企業(yè)交流，試圖加快馬力，重現(xiàn)本田的昔日榮光。

倒是當初最保守的豐田開始擺出最激進的進攻態(tài)勢。在豐田展臺上，兩款不同風格的BZ概念車立在舞臺的最中央，“致享跨界”+“悅動空間”，一邊詮釋豐田對于智能化的角逐，一邊堅守著豐田對于功能的倔強。

純電車型BZ4和剛剛亮相不久的BZ3安靜地站在展臺的兩側，不時有年輕的男男女女進出車內(nèi)，“內(nèi)飾太暗了”、“屏幕這么?。?rdquo;、“沒有小鵬好看”，豐田所秉承的品質(zhì)-成本模式，經(jīng)受了50后到80后的考驗之后，被帶電而生的90后們嫌棄。

令人擔憂的還有兩款皇冠的未來。豐田章男把皇冠的一款產(chǎn)品拓展為眼花繚亂的一系列，懷揣著“反正總有皇冠一款適合你”的美好愿望，會不會被兩款骨骼驚奇的皇冠外型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