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太陽能市場正在上行——“中外對話”副總編奧利維亞?博伊德

曾經的銀行家馬學禮如今是中國兩大可再生能源企業(yè)——晶科太陽能和明陽風電集團的獨立董事。他的評論僅代表個人觀點。奧利維亞·博伊德（以下簡稱博）：中國大大降低了太陽能發(fā)電的成本，但新的研究表明這是以環(huán)境為代價的。這個產業(yè)能實現(xiàn)清理整頓嗎？馬學禮（以下簡稱馬）：我完全愿意相信這項研究，但我覺得這有些不大相干，因為人們只在乎財務成本。如果人們也在乎制造太陽能板的環(huán)境影響的話，我們肯定已經交碳稅了。中國有自己的環(huán)境法規(guī)，太陽能企業(yè)也都承諾遵守。如果說還要做什么的話，似乎就是自找關門了。因為太陽能板首先是一種商品，如果你讓自己的成本更高，就競爭不過別人。四年前我們就遭遇過危機。隨著全球市場的迅速發(fā)展，中國太陽能板廠商說：我們要增加市場份額，所以就擴大產能吧。結果，到2011年和2012年，出現(xiàn)了世界需求3000萬千瓦，而供應則達到6000萬千瓦的狀況。太陽能板的價格從每瓦2美元急劇下跌到60美分，所有人都虧了錢。所以，要超出現(xiàn)有的碳減排要求，在環(huán)境上更負責任，對中國太陽能廠商來說是一個無法負擔的奢侈品。博：美國剛剛宣布對中國產太陽能板征收新的關稅，這是愈演愈烈的貿易戰(zhàn)的最新動向。這有什么影響？馬：看看中國廠商價格就知道了，美國宣布新關稅后他們普遍下調了5-10%。相反，美國的第一太陽能和SunPower的價格卻上調了。所以，我認為美國的這一措施阻礙了太陽能發(fā)電的普及，這是令人沮喪的。過去一年中，我們一直對中國太陽能板征收高額關稅。這導致所有向美國出口的中國太陽能板都選擇了下列迂回路線：它們的硅錠和晶片等部件在中國大陸生產，然后運到臺灣進行電池生產，再運回大陸生產組件。這樣一來，所謂的高額關稅就成了一紙空文，美國政府掙不到一分錢，只是養(yǎng)肥了臺灣的太陽能廠商，同時阻礙了太陽能在美國的普及。當你反復考慮美國、中國或歐洲生產的太陽能板究竟哪個更加環(huán)境友好的時候，我想這里的環(huán)境影響在狹隘的產業(yè)利益給環(huán)境造成的傷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博：解決辦法是什么？馬：中國太陽能產業(yè)集團與美國政府之間正在進行討論，同時美國的兩大產業(yè)協(xié)會之間也在商討，試圖達成一個協(xié)商后的解決方案。我覺得這個協(xié)議可以實現(xiàn)，而且可能會產生一項補貼來幫助美國廠商生存下去。但在我看來，太陽能板是種商品，因此必須注重成本效益。如果在中國生產太陽能板的成本效益更高，那這有什么問題呢？兩年前看到第一輪關稅實施時，我就覺得太糟了。中國的太陽能產業(yè)不能與美國的下游太陽能企業(yè)更加有效地合作，原因就是美國人腦袋里有一個“中國廠商從美國太陽能板廠商手里搶工作”的可笑想法，而實際上產業(yè)下游的屋頂太陽能板安裝能夠產生更多的工作機會。博：為什么中國的太陽能光伏市場的出口導向特性這么強？馬：如果從更廣的背景來看，太陽能發(fā)電的主導技術是60年前就已問世的光伏技術，而且在五十多年的時間里價格高昂，每瓦達到8-10美元，僅有一個被德國和日本公司主導的利基市場。15年前，歐洲建立了上網電價制度，這個市場開始發(fā)育，盡管從一個非常低而且昂貴的基礎起步。中國看到這個形勢，說“我們能夠辦到”，于是出現(xiàn)了數(shù)十家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的太陽能企業(yè)，籌到了足夠的資本，真的降低了成本。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都在琢磨中國什么時候會建立上網電價來鼓勵國內擴大太陽能發(fā)電。兩年前，他們大力增加了自身的多晶硅生產，而且的確是通過上網電價實現(xiàn)的。三四年前，歐洲的太陽能板市場占全世界的七八成，如今劇減到兩成，中國去年首次成為世界最大的太陽能板市場，銷量為800萬千瓦，今年則有望達到1200至1400萬千瓦。所以，中國對太陽能是非?？粗氐?。繼成為最大的風能市場后，如今中國又成了最大的太陽能市場。博：你認為這是一個創(chuàng)新產業(yè)嗎，除了價格上的“創(chuàng)新”？馬：不是，我們使用的是一項已經存在了60年的技術。這項技術在邊角上也有一些小修小補，所有人都愛說它們各不相同，但實際上這些太陽能板完全可以相互替換?？偸怯腥苏业轿艺f：“我用這個新風能/太陽能技術新建了一家公司，你們中國風能/太陽能企業(yè)想跟我合作來發(fā)展這個項目嗎？”我的回答是“不”，我認為中國企業(yè)并不太擅長把新技術商業(yè)化，它們拿手的是讓傳統(tǒng)技術“枯木逢春”，而且主要是降低成本。在風能和太陽能領域都有很多有意思的新技術，但我認為這在中國的發(fā)生概率相對很低，在那些大型上市公司則幾乎沒有。博：你覺得中國的下一個“五年規(guī)劃”會對太陽能光伏產業(yè)有更大的支持嗎？馬：中國人已經調高了他們的預估。中國在很久之前就制定了到2015年累計太陽能發(fā)電裝機容量3500萬千瓦的目標，且看來正順利地向目標邁進。如今，中國正在探討到2020年達到7000萬千瓦的目標，我想這個量將會越來越大。我對中國的作為印象深刻，最初是上網電價，如今則是其他的努力。這正是中國的太陽能市場為何從很小躍升為很大市場的原因。但是，中國在其分布式發(fā)電目標上存在一個問題。最初，國務院為今年制定的目標是1200萬千瓦，但后來國家電網表示，其中60%必須是分布式發(fā)電，也就是說是屋頂太陽能，而且是在東部人口密集地區(qū)。對于一年的期限來說，這個目標實在太大了，因為在新疆的沙漠里裝太陽能板比在算計如何全在屋頂上完成要容易得多。我們希望他們能夠縮小這個60%的目標，因為這完全是不現(xiàn)實的。博：你認為這個產業(yè)現(xiàn)在是更強大了，還是說下一次危機只是時間的問題？馬：區(qū)別之一在于現(xiàn)在全球市場比過去平衡多了。它不再只是依賴歐洲，福島核事故后日本的市場大了很多，美國和中國市場也都在繼續(xù)增長。這不是個好干的行業(yè)，股價瞬息萬變，產品價格也瞬息萬變，但如果你真的掌控得當?shù)脑挘€是有可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