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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煤炭供應商的末路獨白:山西煤改風云再起?

來源:新能源網(wǎng)
時間:2019-06-13 19: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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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煤炭供應商的末路獨白:山西煤改風云再起?羅剛眉頭緊鎖地坐在電腦前,一根接一根地抽著“中華”煙,手腕上那塊價格不菲的珍藏版百達翡麗名表,隱約泛出憂郁的黑色光澤。端午假期,這位山西

羅剛眉頭緊鎖地坐在電腦前,一根接一根地抽著“中華”煙,手腕上那塊價格不菲的珍藏版百達翡麗名表,隱約泛出憂郁的黑色光澤。

端午假期,這位山西煤炭供應商,仍在組織員工忙碌盤點即將發(fā)往山東泰安的一批貨物。但這批利潤近20萬元的貨物,并未解開他的心結。

最近關于煤改的傳聞讓他寢食難安。一周前,一位生意伙伴透露,山西中小煤礦可能面臨新一輪關停和整合。如若屬實,小煤礦或將徹底告別歷史舞臺。

這起傳聞并非空穴來風。5月29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八次會議審議通過《關于在山西開展能源革命綜合改革試點的意見》。

該《意見》的出臺,或許足以讓隱沒在山西各個角落里的煤礦供應商們,在炎炎夏日里瑟瑟發(fā)抖。

羅剛亦是其中之一。這位沉浮二十余年的泛煤炭圈“煤老板”經(jīng)營著一家僅有十余人的小公司,主營業(yè)務是向民營中小型煤礦供應礦機零部件、防爆電機等大宗產品。

“如果開啟新一輪煤改,我們的生意就沒法做下去了?!绷_剛說。

在過去二十余年的山西煤炭沉浮史中,像羅剛這樣靠煤發(fā)家的“煤老板”不計其數(shù)。他們在政策的灰度空間里游走,并在極短的時間內積累起令人瞠目的財富。

但過去依靠一把鐵鍬、一輛獨輪車便可致富的年代早已遠去。在政策的強壓下,這個特殊群體終將退出歷史舞臺。

如今,新一輪能源革命風暴再度讓羅剛們陷入恐慌。不過,他們內心深處真正的焦慮或許是,脫離煤炭,他們該何去何從?

恐慌來襲

羅剛的恐慌,始于一周前的一次聚餐。

6月2日,羅剛駕駛著他的黑色路虎攬勝,到臨汾侯馬市人民醫(yī)院對面的飯店,與十余名商業(yè)伙伴敘舊。

觥籌交錯間,一位生意伙伴透露出一則“內部消息”——剛剛召開的中央深改委會議上,山西正式成為全國首個能源革命綜合改革試點。

對依煤而生的“煤老板”來說,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作為國內煤炭主產區(qū)和能源基地,山西可能將對中小煤礦開啟新一輪關停與整合。

在得知這個“壞消息”后,原本熱烈的酒桌氛圍變得凝重。在沉默半晌后,借著酒勁,多位供應商開始爆起了粗口。憤怒之下,羅剛一把抓起面前的酒瓶,狠狠摔在地上。

恐慌中,羅剛決定及時止損。次日清晨,他便與另一名供應商一道,驅車前往70公里外的一座中型煤礦。

在這座煤礦,他們至少還有400多萬的貨款未正常結款。羅剛害怕一旦傳聞成真,煤礦重新整合后,貨款會因為無法正?!皰熨~”而難以收回。

這位浸淫山西煤炭圈二十余年的煤老板并非第一次面臨如此困境。

兩年前那輪煤改中,羅剛曾供貨的3座煤礦、2座洗煤廠被兩家大型國有煤企收歸旗下。此后,他便被清出供應商名單。

他憤而以年度合同問題為由,聯(lián)合多家供應商提起訴訟。但時至今日,問題仍未得到解決。其繳納的“質保金”,也遲遲未能拿回。

或許因為有了兩年前的教訓,羅剛當即找到財務科科長,要求將未結貨款及時結出。但財務人員以經(jīng)營礦長休假無法簽字為由,將其結款請求推向上級領導。

這位年近花甲的供應商,不得不頂著烈日給礦區(qū)相關負責人挨個打電話,請求解決問題。

但這場持續(xù)一天的拉鋸戰(zhàn),最后仍以羅剛的空手而歸告終。

傍晚,羅剛回到位于長治的鋼鐵廠庫房。他看著庫存近千噸用于洗煤的“鐵礦粉”,百感交集。

兩年前的“煤改”,使他失去手中的洗煤廠客戶資源。當年,他虧損64萬,次年再度虧損43萬。現(xiàn)金流不足百萬,是這家賬目資金曾達上千萬元的小公司當下面臨的殘酷現(xiàn)狀。

如今,山西被欽定為全國首個能源革命綜合改革試點省份,新一輪煤改或將來襲。

如果再丟掉剩余的煤礦資源,積壓的貨物該如何處理,未來又將何去何從,讓羅剛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

截至目前,這位習慣揮金如土的煤老板,還在為收回貨款而與礦區(qū)苦苦僵持。

心煩意亂下,羅剛會經(jīng)常獨自坐在煙味嗆鼻的豪車中,一根一根抽著“中華”,失神地望向窗外,一言不發(fā)。

如果當下還有什么能令他舒懷的話,或許只有記憶中的“黃金十年”。在那個屬于煤老板的年代,拿著麻袋裝現(xiàn)金的瘋狂至今令人心馳神往。

黃金十年

當年,在山西15.67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空氣中彌漫的黑色粉塵曾讓各路“淘金客”興奮不已。

這片埋藏著黑金的熱土曾演繹了無數(shù)財富故事,一個被稱為“煤老板”的特殊群體橫空出世。

時至今日,“煤老板”依舊是財富的代名詞。不過,在一次又一次的“煤改”中,這個特殊群體在時代的蕩滌中逐漸走向末路。

山西煤炭產業(yè)在經(jīng)歷數(shù)次洗牌后,大型國有煤企成為新市場的主要玩家。他們對于供應商嚴苛的篩選條件,不斷擠壓著小微企業(yè)的生存空間。

作為暴富象征,煤老板最早可追溯到2002年。前一年底,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掀開原煤出口的蓋子。當年初,國家取消電煤指導價。

市場化改革后,煤價迎來爆發(fā)式增長。煤炭行業(yè)由此開啟“黃金十年”的造富神話。許多礦工出身的煤礦主,就此搖身一變,成為了腰纏萬貫的“煤老板”。

“2005胡潤能源富豪榜”首次為這個神秘的富豪群體給出了一個量化數(shù)字:在上榜的31名富豪中,有8名來自山西煤炭業(yè),占到上榜總人數(shù)的四分之一。

羅剛的財富也隨之水漲船高。

“當年給我獨子辦‘成人禮’的時候,我包下長治最著名的五星級酒店益東國際,花費超過20萬元?!绷_剛說。

談起往事,這位如今已陷入困境的煤炭圈老將,依舊會翹起“二郎腿”侃侃而談,滿臉洋溢著自豪感。

彼時,羅剛的業(yè)務范圍覆蓋山西長治、臨汾、呂梁等多地,中大型煤礦客戶達到八家,小型客戶數(shù)量則達數(shù)十家。他還在長治設立5座庫房,用來存放所購零部件及大型礦機設備。

頂峰時期,他的貿易公司僅業(yè)務員就有40余人,自購重型自卸車輛多達18輛。這些車輛每天往返于長治郊區(qū)庫房與臨汾等地礦區(qū)之間,轟鳴聲響徹原本寧靜的鄉(xiāng)村公路。

不過,羅剛的煤炭故事早在黃金十年之前就已開始。

1992年,鄧小平發(fā)表南巡講話。遠在山西的羅剛,敏銳嗅到改革開放新動向,毅然決定辭職下海。

這位初出茅廬的26歲青年,懷揣5萬元購買一輛面包車,開始為中小煤礦提供各類維修設備。小到勞保用品,大到礦用軸承,一應俱全。

羅剛每月往返于山西與江蘇之間。他從長治出發(fā),乘坐近6小時大巴到河南鄭州,接著轉乘火車至江蘇常熟。購買完礦用軸承后,再原路返回。

短短兩年,空殼貿易讓他賺到價值百萬的第一桶金。

志得意滿的羅剛,帶著妻兒在法國度過了第一個海外新年。

煤炭業(yè)帶給他的巨額財富膨脹,讓他一度迷失自我。他每日進出歌舞廳,沉迷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中。

進入黃金十年,山西小煤窯遍地開花,羅剛的生意駛入加速發(fā)展的快車道。他豪擲數(shù)百萬元,在長治當?shù)刭徶煤勒秃儡嚒?/p>

但隨之而來的礦難頻發(fā),迫使政府于2004年啟動第一輪煤改,年產3萬噸以下小煤礦全部關停。

此輪煤礦大規(guī)模整合,迫使羅剛開始轉型。他的客戶群體,從數(shù)量眾多的中小客戶,轉變?yōu)橘Y金實力雄厚的民營煤礦和國有煤礦。

這對零部件質量提出更高要求。他順勢代理了瑞典SKF、日本SNK兩類進口軸承,此舉令他在煤礦供應商體系中站穩(wěn)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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