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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比亞迪的時間還有三年
留給比亞迪的時間還有三年 這是一場危險的游戲。 文 | 華商韜略 張靜波 2011年,比亞迪遭遇了創(chuàng)業(yè)以來最大一次挫敗?! ∧悄?月,中國汽車產(chǎn)業(yè)發(fā)展論壇上,它成了眾人的炮轟
這是一場危險的游戲。
文 | 華商韜略 張靜波
2011年,比亞迪遭遇了創(chuàng)業(yè)以來最大一次挫敗。
那年9月,中國汽車產(chǎn)業(yè)發(fā)展論壇上,它成了眾人的炮轟對象,有專家憤慨道:“政府對發(fā)展電動車這么激進,比亞迪是有責任的!”
會場外,這家企業(yè)更是四面楚歌:銷量暴跌、股價暴跌、經(jīng)銷商集體退網(wǎng)……很多人認為,比亞迪要完蛋了。
10年后再看,當初這些判斷,都成了笑話。
【“這是一場危險的游戲”】
全球第三,超越大眾,僅次于豐田……
對中國車企來講,這樣的成績幾乎是天方夜譚。但眼下,它正成為現(xiàn)實,奇跡的創(chuàng)造者是比亞迪。
更離奇的是,僅僅幾年前,這還是一家眾人眼中“土得掉渣”的企業(yè)。
這一切的源頭,需要從20年前講起。
2002年10月,比亞迪創(chuàng)始人王傳福在深圳總部召開股東大會,議題只有一個:收購秦川,進軍汽車行業(yè)。
很多人聞言反對,但大部分人選擇了沉默,因為他們知道:不管怎樣反對,王傳福終究會按自己的意志做決定。
不但要造車,還要造電動汽車——這就是王傳福的意志,也是偉大夢想。
這個夢想嚇壞了香港資本市場,基金經(jīng)理們威脅要拋光比亞迪的股票。王傳福卻嘲諷對方:目光短淺,一眼只能望兩三年。
盡管外表堅定,但王傳福的內心也有掙扎。
在收購協(xié)議簽字前幾天,他一字一頓地問身邊人,“我們有戲嗎?”得到的答復是:
“這是一場危險的游戲?!?/p>
王傳福的擔憂、身邊人的回復,都不無道理。
20年前,中國汽車產(chǎn)業(yè)剛剛起步,別說電動車,連燃油車都還沒整明白。
放眼全球,擁有百年歷史的美國通用汽車,剛剛在電動車EV1上鎩羽而歸,特斯拉那時尚在襁褓中。
整個市場,無人看好電動車。
冰冷的現(xiàn)實,很快就重創(chuàng)了比亞迪。當他們試圖尋找零部件供應商時,對方要么不合作,要么干脆報出天價。
既然沒人愿意陪著冒險,比亞迪只好自己動手。最終,比亞迪煉成了垂直一體化大法——除了輪胎和玻璃,什么都自己生產(chǎn)。
大法雖好,但怎么活下去還成問題,只有活下去,才能實現(xiàn)偉大夢想。
在大洋彼岸,特斯拉的辦法是融資。20年36輪融資,先后燒掉了200多億美元。
王傳福的背后,沒有強大的資本市場,他活下去的辦法是向現(xiàn)實妥協(xié),靠造燃油車來養(yǎng)活電動車。
即使造燃油車,比亞迪面臨的難度,也是地獄級的。2003年,比亞迪耗資過億,造出了第一款新車,內部代號316。
興奮的王傳福,邀請全國經(jīng)銷商來參觀,換來的是一片搖頭。一怒之下,王傳福揮起了鐵錘。
那一天,天空飄著小雨,又陰又冷,所有人的心情都跌至了冰點。
但這個讀遍了汽車類書籍,聲稱造車就像造玩具的男人,并沒有放棄。
他很快吸取了教訓,在模仿豐田花冠的基礎上,造出了比亞迪F3。這款產(chǎn)品迅速席卷全國,成為一代神車,也造就了比亞迪的銷量冠軍。
【“比亞迪要完蛋了”】
故事如果到此結束,那今天的國產(chǎn)車,也只不過多了一個燃油車巨頭。
暫時向現(xiàn)實妥協(xié)的王傳福,并沒有忘記自己的偉大夢想。2007年,在深圳坪山基地落成儀式上,他語出驚人:
未來是混合動力、電動車的天下。
這是比亞迪首次明確自己的新能源戰(zhàn)略。但王傳福在電動車上的布局,早在造車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
2004年,比亞迪微電子成立。兩年后,比亞迪電動汽車研究所成立。
這種按部就班的謀局布子,在2008年開始突然提速。那一年,比亞迪推出全球首款量產(chǎn)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F3DM。
第二年,比亞迪一口氣采購了200多噸磷酸鐵鋰,成為當時全球最大的賣家。甚至,還布局鋰礦,殺進光伏產(chǎn)業(yè)。在燃油車一統(tǒng)天下的年代,比亞迪在電動車鏈條上的布局,幾乎領先了一個時代。
也正是因為這種領先,讓它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以IGBT芯片為例。2005年,比亞迪剛組建IGBT研發(fā)團隊時,整個車規(guī)級市場,幾乎看不到任何需求。
三年后,當它收購寧波中緯,準備自己生產(chǎn)芯片時,質疑聲排山倒海而來。在很多人看來,比亞迪接手了一個月虧5000萬的大窟窿,一個看不到任何盈利希望的爛攤子。
比這些質疑聲更可怕的,是來自行業(yè)和市場的否定。
2011年9月,在中國汽車產(chǎn)業(yè)發(fā)展論壇上,比亞迪遭到了眾人炮轟,一位專家憤慨道:“政府對發(fā)展電動車這么激進,比亞迪是有責任的!”
言外之意,比亞迪將汽車行業(yè)引向了電動車的歧途。
在會場之外,比亞迪更是四面楚歌:多年的激進擴張,引發(fā)大量的質量投訴,最終導致銷量暴跌、股價暴跌,經(jīng)銷商集體退網(wǎng)……很多人因此認為,比亞迪要完蛋了。
這些變故集中爆發(fā),超出了王傳福的預期。更糟的是,他期盼的那個“電動車的天下”,沒有及時到來。
事實上,即便三年后的2014年,新能源汽車政策落地,電動車也沒有立刻爆發(fā),反倒是燃油車不斷井噴。
在這個漫長的產(chǎn)業(yè)等待期里,王傳福只能一邊目送吉利、長安絕塵而去,一邊用燃油車賺來的錢,艱難地維系著自己的電動汽車夢。
但這種堅持和隱忍,也讓比亞迪煉出了刀片電池、DM-i混動等技術,最終在電動車時代到來時,全面爆發(fā)。
【“我們就這么走,錯就錯了”】
為了夢想,與現(xiàn)實妥協(xié),在妥協(xié)中,又不忘堅持自己的夢想。
這樣的生存哲學,在過去20年,被王傳福和比亞迪演繹到了極致。
電池是電動車的核心技術。當年,通用汽車之所以放棄電動車,就是因為鋰電池技術還不夠成熟。
在鋰電池領域,一直存在磷酸鐵鋰和三元鋰電池兩種技術路線之爭。
選哪條路,在比亞迪內部曾有過分歧。2005年,數(shù)名技術高管在董事長辦公室,與王傳福展開了激辯。
在他們看來,三元鋰電池能量密度高,更有前途。但王傳福認為,三元鋰電池用到大量鈷和鎳,都是中國稀缺的,將來大規(guī)模商用時,會被卡脖子。
從大學開始,王傳福與電池打了半輩子交道。他最后拍了板:“比亞迪只有做磷酸鐵鋰,在中國、在世界才有出路?!?/p>
但他的這個判斷,在現(xiàn)實中卻先后數(shù)次遭到打臉。
先是加拿大魁北克水電公司,向中國發(fā)起了磷酸鐵鋰專利戰(zhàn)。
緊接著,國家新能源補貼政策納入能量密度指標,三元鋰電池開始井噴,而磷酸鐵鋰電池不斷被邊緣化。受此影響,比亞迪將動力電池的王座拱手讓給了寧德時代。
在現(xiàn)實面前,比亞迪再次選擇了妥協(xié),它沒有固執(zhí)于磷酸鐵鋰,而是同時生產(chǎn)兩種電池。
但妥協(xié)的另一面,則是不忘堅守。即便被大多數(shù)車企拋棄,甚至只剩下自己孤軍奮戰(zhàn),比亞迪也從未放棄對磷酸鐵鋰電池的再研發(fā)。
最終,憑借2020年發(fā)布的刀片電池,比亞迪以一己之力,將磷酸鐵鋰電池拉了回來。
比亞迪的生存哲學,最極致地體現(xiàn)在它的外觀設計上。
一直以來,比亞迪的車型設計都被認為“土得掉渣”,尤其是那獨樹一幟的漢字按鍵。
但無論吐槽再多,王傳福依舊我行我素,“中國人要有骨氣和信心……為什么不能用?我們就這么走,錯就錯了?!?/p>
王傳福對漢字的情結,或許源自他早期的一次出國經(jīng)歷。當時,他到國外出差,對方海關執(zhí)意要看他的返程機票,生怕他賴在國外。
這讓他感覺受到了侮辱,事后,他撂下了一句狠話:“讓我留下我都不愿意?!?/p>
但即便固執(zhí)如此,該妥協(xié)的時候,王傳福卻絲毫不含糊。
2016年,王傳福從大眾挖來沃爾夫岡·艾格,擔任比亞迪全球設計總監(jiān),并在深圳打造了一座先進的全球設計中心——黑水晶。
艾格的加盟,為比亞迪帶來了全然不同的新設計語言。
從宋MAX開始,比亞迪漢、海豹……被人吐槽了很多年的比亞迪,突然脫胎換骨,發(fā)布了一系列令人尖叫的產(chǎn)品。
從技術到品牌,當比亞迪補上設計這塊最后的短板時,它的爆發(fā)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傳福=愛迪生+韋爾奇?】
技術創(chuàng)新,講究的是節(jié)奏。
任正非曾說過:領先半步是先進,領先三步成先烈??萍际飞希驗椴季痔?,死在半路上的企業(yè)不計其數(shù)。
比亞迪在電動車賽道上的布局,幾乎領先了一個時代,卻最終活了下來,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它既懂堅持又懂妥協(xié)的生存哲學。
而這套哲學的精神之源,正是王傳福。
這個喜歡標榜自己“搞自然科學出身”的企業(yè)掌門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更像是一個技術控。
他喜歡讀書,辦公室的書架上,堆滿了技術類的書籍。
他的生活很單調,每天工作12個小時,大多數(shù)時間都待在工廠、實驗室,和工人們一起抓研發(fā)進度。
王傳福很享受這種身份,不管什么場合、見任何領導,都喜歡穿工服戴工牌。
對技術的癡狂,讓王傳福對自己的眼光和能力非常自信,有時甚至表現(xiàn)為是自負。
他曾經(jīng)說過:“我不相信我們中國人造不出最好的汽車?!?/p>
他更蔑視西方的技術壁壘,在他看來,這就是對手給后來者營造的一種產(chǎn)業(yè)恐嚇,讓其知難而退。
當臺積電創(chuàng)始人張忠謀斷言,大陸就是以舉國之力,也很難造出頂級芯片時,他回懟道:芯片又不是神造的,而是人造出來的!
這樣的自信,也讓王傳福在比亞迪內部,說一不二。
當年決定進軍汽車產(chǎn)業(yè)時,有記者曾問他,這是你個人的決定,還是集體討論的結果?王傳福答道:
“我的意見就是公司管理層的意見?!?/p>
自信的人,通常都很固執(zhí)、不懂得妥協(xié)。但如果你據(jù)此認為,王傳福也是這樣的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事實上,自信并沒有讓王傳福變得死板。只不過,他的妥協(xié)里總帶著幾分技術控的執(zhí)拗。
據(jù)彭博社報道,王傳福早年曾去香港見投資人。
路上,這位董事長被下屬建議,捯飭一下自己的外表。而他的解決方案是:花幾美元,從路邊小販那里買了一件新襯衫。
巴菲特的搭檔查理·芒格,曾經(jīng)這樣形容王傳福:
“這家伙簡直是愛迪生和韋爾奇的混合體。他既能像愛迪生那樣解決技術問題,又能像韋爾奇那樣把要做的事情搞定?!?/p>
很多人光注意到前一點,卻忽視了后一點。
對企業(yè)家來講,光有夢想還不夠,還要能把事情搞定。為此,他必須知道哪些自己能做,哪些要求助于現(xiàn)實。
沒有這種妥協(xié),比亞迪不可能熬過漫長的產(chǎn)業(yè)等待期。
2008年,王傳福曾吹過一個牛:比亞迪2025年要做到全球第一。因為這個牛,王傳福被嘲笑了很多年。
很多人不知道,其實早在2003年,在“忽悠”技術專家廉玉波加盟比亞迪時,王傳福就給他講過這個夢想。
以比亞迪目前的勢頭來看,這并非完全不可能。
距離2025年,還剩三年。留給王傳福的時間,不多了。
【參考資料】
?。?]《王傳福:比亞迪,筑夢四時》商界
[2]《王傳福忍痛砸毀316 比亞迪孤注一擲F3》搜狐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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