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能源賽道上，王傳福吃肉，李書福喝湯

王傳福吃肉，李書福喝湯

成功是成功的絆腳石。2021年，吉利賣了132萬輛新車，穩(wěn)坐一哥位置，而比亞迪只賣了73萬輛。然而，吉利的市值還不到比亞迪的六分之一。在新能源的紅利下，王傳福和李書福的處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吉利在燃油車時代的成功和優(yōu)勢，在新能源時代反而成了羈絆。

文｜楊意

編｜游勇

56歲的王傳福，最近的日子過得頗有點冰火兩重天的味道。

一個月前，比亞迪還是陰云密布，接連發(fā)生了“員工跳樓”、“長沙工廠排污門”等多起“黑天鵝”事件，搞得外界對這家剛剛宣布要完全砍掉燃油車，All in電動車的知名民營造車企業(yè)觀感很差，聲討聲一陣兒接著一陣兒。

一個月后，比亞迪和它的掌舵人王傳福又變成了別人羨慕的模樣。比亞迪先是炫了一波全新發(fā)布的CTB電池技術(shù)，接著宣布單月賣出11．4萬輛新車，創(chuàng)歷史新高，后來又不經(jīng)意間傳出要給特斯拉供應電池。

多重利好之下，比亞迪在6月10日，市值直破萬億，一舉成為了A股首個躋身萬億市值俱樂部的自主汽車品牌。持股17．64％的王傳福，僅通過比亞迪就擁有超1800億元的身家，坐在大洋彼岸的巴菲特，也可以看著比亞迪持續(xù)飄紅的股價，高興地喝上一罐可樂了。

但相比于王傳福的高光，“自主一哥”吉利李書福卻多少有點失落。

吉利雖然也在5月份賣出了近9萬輛車，并以市場第三、環(huán)比增長23．5％的成績跑贏了大盤，但只有不到2萬輛屬于新能源，這也導致了吉利的市值只有比亞迪的六分之一，漸行漸遠。

說起來，作為國內(nèi)民營造車企業(yè)里面的兩家明星公司，吉利和比亞迪在燃油車時代，都曾有不錯的表現(xiàn)，李書福、王傳福二人也因各自的成就和江湖地位，經(jīng)常被放在一起比較，被稱為汽車領域的“雙福”。其中，一個常年以“汽車瘋子”著稱，另一個則屢屢被冠以“狂人”稱號。

但到了新能源時代，江湖開始分野，“雙?！焙退麄兯I導企業(yè)的發(fā)展道路到底有了不同，曾經(jīng)走在前頭的吉利如今慢了一步，比亞迪反而后來居上，走出了一騎絕塵的氣勢。

01

1983年，湖南長沙的岳麓山下，巧合地出現(xiàn)了兩位未來中國首富的身影。2011年的中國首富、后來的三一重工老板梁穩(wěn)根，剛在這年盛夏，依依不舍地作別了這個自己呆了四年的地方。2009年的中國首富王傳福，卻在一個多月后的初秋時節(jié)，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進了中南礦冶學院（今中南大學）的校園。

安徽小伙兒王傳福這年17歲，由于家貧外加父母早逝，前面十幾年一直過得十分坎坷。13歲那年，先是父親因病去世，五個姐姐隨之紛紛匆忙出嫁，唯一的妹妹也被寄養(yǎng)到別人家；兩年后，母親也撒手人寰，偏又恰逢中考，王傳福因此缺考了兩門課程，與當時熱門的中專失之交臂。若不是哥哥阻止，他或許已經(jīng)就此放棄學業(yè)，提前外出闖蕩去了。

在哥嫂的堅持下，王傳福去了無為縣一所剛建立的普通高中再次埋頭苦讀，備考大學。但高中生活也算不得順心，歸根結(jié)底還是一個字——窮。高二那年，一場大暴雨直接就將父親留下的三間破瓦房刮倒了，為了給王傳福湊出一點生活費，嫂子只能挨家挨戶敲門借錢，最后才湊了4塊多錢，讓他不至于在學校餓肚子。

好在寒門出貴子， 王傳福成為學校理科班唯一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學生，進入中南礦冶學院冶金物理化學專業(yè)。

當王傳福終于可以稍微愜意點地享受大學生活時，在經(jīng)商活躍的浙江，高中畢業(yè)的李書福開始了在個體經(jīng)濟道路上的摸爬滾打。

李書福比王傳福大三歲，于1963年6月出生在浙江臺州。李家也窮，農(nóng)戶家庭出身，每年就指著幾畝田地能有個好收成，偏偏家里孩子不少，日子過得并不富裕。但李書福天生有個做生意的好頭腦，且父母健在，比王傳福的情況還是要好很多。

他后來回憶，自己小學時，就曾通過暑假為生產(chǎn)隊放牛來賺外快，“每天0．15元，一個暑假能賺6－10元”，且由于學費是免交的，因此即使扣除每學期1．2元左右的書本費，依舊“比其他同學富裕多了“。

或許是從小的經(jīng)商啟蒙，李書福對做生意很感興趣、也很有想法。好不容易熬到1982年高中畢業(yè)，李書福立即問父親要了120塊錢，買了一架海鷗牌相機，騎著家里那輛自行車，開始在街頭巷尾為別人拍照賺錢。一年下來，賺了2000多塊錢，幾乎是當時一個技術(shù)人員年收入的三倍。

李書福一琢磨，決定將業(yè)務進行升級——他要開一家照相館。當然，本金還是少了點，付了設備和場館租賃的錢，燈光、道具、照相機底座等配套裝備就買不起了，但李書福動手能力強，一通敲敲打打，自己做了也能用。唯獨照相館的“特種營業(yè)執(zhí)照”有點麻煩，李書福為此受了不少次教育和處罰，還屢屢被要求關(guān)門停業(yè)。

這期間，李書福還從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生財之道——從沖印照片的顯影液里提取銀?？梢?，李書福雖然不愛學習，但化學知識還是過關(guān)的。因為很快，他又開始了從廢舊電器零件中分離出金屬銅、金屬銀和金屬金，靠收廢品大賺了一筆。

只是，這門技術(shù)很快也被他人學了去，李書福則從廢舊零部件轉(zhuǎn)向了冰箱配件的生意，號召家里幾個兄弟一起在1984年開出了一家冰箱配件廠，自己做廠長。

兩年后，李書福干脆直接生產(chǎn)電冰箱。這在當時大多數(shù)人看來，是難以理解的。但翻看后來那些有所成就的企業(yè)家們發(fā)家史可以發(fā)現(xiàn)，在那個野蠻生長的年代，膽子大，敢嘗試是成功的必然條件之一。

但膽子再大、技術(shù)再好，李書福又一次敗給了牌照。他的北極花電冰箱廠因為沒有成為定點生產(chǎn)企業(yè)，不得不解散。李書福則揣著一大筆錢南下，干了兩件大事：一是去海南炒房，二是到深圳大學自費進修。

在去海南淘金這件事上，李書福就比不上潘石屹、馮侖他們，最后也只是花了幾千萬真金白銀，換了一個”只能做實業(yè)“的深刻教訓。至于上學這件事，沒有意外的話，李書福應該還在校園里見過一個叫馬化騰的人。但他剛上到一半，就被裝潢材料生意吸引了，很快重返商海，建廠生產(chǎn)出了中國的第一塊美鋁曲板。

不過，李書福后來重新拿了哈爾濱理工大學管理工程學學士和燕山大學機械工程碩士的文憑，以備撐場面之需。

相比之下，“好學生”王傳福在對待學習的態(tài)度就要認真得多。

這或許也與二人所背負的期望不同有關(guān)。大學時，為了更好地照顧弟弟，王傳福的哥哥嫂子干脆從安徽老家一起搬到了長沙，在學校附近繼續(xù)做點小生意。也因此，王傳福除了周末幫哥嫂打理店鋪，大多數(shù)時間不是在圖書館讀書，就是在實驗室鉆研。

1987年，王傳福順利保研北京有色金屬研究總院，正式開始對電池的研究，并在3年后被畢業(yè)留用，僅2年就被破格提拔為副主任。那一年，王傳福26歲。

可以說，王傳福走出了靠讀書改變命運的完美范本，不僅完成了寒門貴子“階層跨越”，更是在30歲那年，將一位高干子女娶回了家。

此時，誰也不會想到，李書福和王傳福這兩個人，分別在個體經(jīng)濟和國營經(jīng)濟兩個井水不犯河水的領域做著完全不相關(guān)的事，但有一天兩人會跨入同一條河流。

02

1994年，王傳福決定從體制內(nèi)辭職下海，做的是老本行電池，供應給手機等電子消費品。2003年，比亞迪就超越日本三洋，成了世界電池之王，成了摩托羅拉和諾基亞的供應商。

但當時的風氣是跨界造車，包括美的、奧克斯、五糧液、云南紅塔集團等與汽車行業(yè)完全不搭嘎的企業(yè)，都曾嚷嚷著要造車。

當已經(jīng)在港股上市的比亞迪說要造車時，資本市場非常反對，用腳投票，當天即跌去21％。但王傳福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下半輩子就干汽車了”。在他看來，比亞迪當時已經(jīng)在電池領域做到世界第一，要發(fā)展，勢必就得轉(zhuǎn)型去玩家少、門檻高的行業(yè)，剛剛發(fā)展起來的汽車行業(yè)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也是這一年，他說出了那句著名的話，“造車的技術(shù)壁壘，都是逼你放棄的紙老虎”。

不過，雄心勃勃的王傳福，花了一年時間，砸了2個億才研發(fā)出的第一款車型，還把從全國各地趕來看車的經(jīng)銷商都給丑哭了。王傳福不得不開始學習李書福，買來幾十輛二手車用以拆解研究，學習模仿。

李書福造車的想法遠早于王傳福。他去大學進修那年，在深圳買了人生中的第一輛車——國產(chǎn)中華牌汽車，還有了一個想法：“從買了第一輛車以后，我就想造汽車了”。

不過，當時汽車行業(yè)沒有向民營企業(yè)開放，李書福依次找了區(qū)里和省里的領導，得到的答復都是“不可能”，汽車即使生產(chǎn)出來也不能上牌。

但李書福向來不是一個會被“牌照”難住的人。造不了汽車，就先試水摩托車，等到摩托車事業(yè)搞得紅紅火火了，就申請做汽車研究，吉利的第一輛汽車——有著紅旗的底盤，奔馳的外殼的“吉利一號”就這樣被造了出來。

只是，要解決合法性問題，還是得有個“牌照”。李書福買下了四川德陽一家瀕臨破產(chǎn)的國營汽車廠。對方的資質(zhì)雖然只能生產(chǎn)微型客車，而非真正意義上的轎車，但打打擦邊球，把車子改成沒有屁股的“四不像”，還是可以獲得批準的。

1997年，吉利正式官宣進軍汽車產(chǎn)業(yè)，李書福也說出了那句備受爭議的話：“造汽車沒什么難的，不就是四個輪子加兩個沙發(fā)嘛？”

而在1999年，李書福還曾說出另外一句后來被廣為流傳的一句話：“請國家允許民營企業(yè)家做轎車夢。如果失敗，就請給我一次失敗的機會吧?！?/p>

李書福當然沒有失敗，而吉利也在2001年中國加入WTO前夕，如愿拿到轎車生產(chǎn)許可證，成為了國內(nèi)首家民營車企，幾乎可以說是抓住了造車的最好時機。

吉利壯大的轉(zhuǎn)折點是并購了沃爾沃。

李書福鐘情沃爾沃多年。2002年，吉利剛拿到汽車生產(chǎn)許可證不久，李書福就對員工們宣布：“我們要收購世界名牌沃爾沃！”但大家都以為老板在畫大餅。

后來，吉利并購沃爾沃成了海外并購里少有的成功案例。

一方面，沃爾沃扭虧為盈，銷量蹭蹭上漲；另一方面，沃爾沃除了能賺錢，更重要的是帶來了寶貴的技術(shù)補給和管理理念，使其能夠快速推出更高端的產(chǎn)品。最典型的是2016年吉利推出的中高端品牌領克，憑借著與沃爾沃同平臺的賣點，在市場上有著非常優(yōu)秀的表現(xiàn)。

并購也成了吉利的一個標簽，從英國買到澳大利亞，從美國買到馬來西亞，吉利靠著買買買，不斷壯大。

比亞迪在這方面就比較保守。2021年，還有好事的投資者問比亞迪是不是要收購上汽，結(jié)果也被辟謠了。

不過，吉利拿下沃爾沃時，比亞迪也挺風光：一是得到了股神巴菲特的支持，成為了巴菲特買過的唯二兩只中國股票，另一只還是隨時準備低進高出的中石油，不像比亞迪，巴菲特一直持有到了今天。

二是靠著股價飆漲，王傳福在2009年第一次坐上了中國首富的寶座。而李書福也獲得了2009年CCTV年度經(jīng)濟人物，成了民營造車的標志性人物，風光無限。

燃油車時代，吉利與比亞迪平起平坐。但兩個傳奇人物，卻在新能源的轉(zhuǎn)型上，走出了不同的曲線。